5.占尽风情向小园
当晚,众美人把一鸣拥进一娘子的闺房,七嘴八舌地开起了玩笑说:“代耕人到了,可以种庄稼了。”“今日两个女人进洞房,不知哪个是新郎?哪个是新娘?”一鸣听不懂皖南和赣北一带的方言,只是低头傻笑,不时斜眸偷窥一娘子,看到一娘子的丰容盛鬋、端庄妩媚,具有一种成熟女子才有的风韵,不觉怦然心动。
一娘子是随夫人嫁到胡家来的小丫头,当时年仅十三,生得聪明伶俐,深得主翁喜爱,及笄之年就被主翁收为二房,人称二姨娘。夫人死后,主翁本想把她扶正的,但是因出身低微而遭到家族中的元老们的一致反对。主翁一气之下,带着她和后来娶的第三房姨娘定居到九江城外。因为不能称作夫人,主翁便别出心裁地命家人改称二姨娘为一娘子,三姨娘为二娘子,以表示对家族元老们的不满和抗议。随着年岁的增长,一娘子已经把一切身外之事看得很轻,成天只是面对着观音大士的佛像焚香诵经。但今天晚餐时听到主翁的一番话,还是让她感到神迷意乱,心惊肉跳;此刻,又听到姐妹们的调笑戏谑,真是又喜又羞,脸庞儿一会儿白、一会儿红。多年来早已心静如止水的她,怎能想到今天从天上掉下一个似花如玉的俏郎君来,真是连做梦也没有想到过。
众人说说笑笑,时间过得很快。看看夜色已深,众姐妹向大姐和六妹道喜后,纷纷离去。三娘子还特别轻声关照一鸣要用心侍奉好大姐姐。一鸣低头害羞答应。
待众人走后,一娘子便亲自为一鸣香汤沐浴,浴后给一鸣系上一件翠绿色抹胸,外套粉色罗裙,然后双双拥入红绡帐中,一娘子一想到自己怀抱中娇媚的花季少女,原来是一个青春英俊的少年郎君时,觉得很是难为情,一股热流涌上面颊,羞愧得闭上了双眼;一鸣则大大方方地端详着身旁的大姐姐,看着一娘子丰腴、白皙晶莹的脸庞,和她那玫红色的抹胸掩盖不住的一对浑圆的双峰,宛若自己拥着的是一尊粉妆玉琢的碾玉观音,一种异样的情感油然而生,便主动吻了一娘子的脸颊,这一吻,只吻得一娘子粉脸羞得通红;接着,一鸣又贴近一娘子的耳朵悄悄地问:“姐姐为什么不说话?”一娘子也不答话,只是一把紧紧地搂住一鸣,在他的脸部、颈部一阵狂吻,一鸣也不示弱,奋力反击,直吻得天昏地暗、神魂颠倒,两人相拥相抱,共赴瑶台,行云布雨,其乐融融。
次日早上洗漱后,一娘子再次把一鸣的脸部清洗一遍,抹上香蜜,敷粉、画眉、点脂,重新梳了一个新式的发髻,戴上满头珠串,插上凤钗,使一鸣比昨夜更加显得娇艳妩媚。
刚用过早膳,姐妹们陆续来到一娘子房中,七嘴八舌地盛赞一鸣的美貌。有的说,一鸣比天下的女人更美;有的说,一鸣今生不做女人太可惜了……。此时,五娘子又有了新的发现:“众位姐姐不要嫌妹妹我又多嘴,据小妹看来,六妹美则美矣,尚有一处大大的不妥。”众人忙问是何处有不妥?五娘子一本正经地回答道:“六妹裙下是一双大脚,万一被旁人发觉,识破真相,岂不坏了我等姐妹们和主翁的名声?”众人听了皆点头称是,并低声商量是不是应该给一鸣缠小双足。
一鸣看到众位娘子在热烈地议论着什么,而自己又听不清楚,便轻声轻语询问三娘子,“姐姐们在议论什么?”三娘子用她那特有的蓝青官话告诉一鸣:“几位姐姐正在商量要不要为六妹你缠足。”一鸣又问:“为什么要为小妹缠足?”三娘子对一鸣重述了一遍五娘子的话,然后询问一鸣:“六妹你对此自己是怎么想的?”一鸣想了一想,觉得五姐姐的说话很有道理;再加上因为众位美人姐姐环绕在自己身边,早已神迷意乱,便不假思索回答三娘子:“小妹凡事悉凭众位姐姐作主。”三娘子便把一鸣的话转告给一娘子和其他几位姐妹。一娘子听到了一鸣自己的表态,和几位姐妹们进行了简单的商量后便做出了决定,命婢女们分头去作准备
一会儿,一个婢女端来一盆热水并将一鸣的双脚放进里面,一鸣顿时觉得自己的脚好像被火燎了一样,刚想挣扎,又被那婢女死死的按在盆内,直到两只脚被泡的通红。此刻,一娘子已坐到一鸣面前的一只杌子上,先拿起一鸣的右足擦干后放在自己膝盖上,用些白矾洒在脚趾缝内,将五个脚趾紧紧靠在一起,又将脚面用力曲作弯弓一般,随手从婢女手中取过一条白绫紧紧地缠裹;才缠了两层,就有一个婢女拿著针线上来密密缝口。一面狠缠,一面密缝。右足缠好,又缠左足。此时,一鸣的身子被几个婢女紧紧靠定,双脚又被两个婢女紧紧扶住,丝毫不能动弹。及至缠完,只觉脚上如炭火烧的一般,阵阵疼痛,痛得眼泪差一点流出来。但自己承诺在先,只得强忍。
两足缠过,一婢女拿来一双临时草草做成的软底大红鞋替他穿上。一鸣想站起来,两脚还刚一着地,还未用力,就感到刺心的疼痛。这时,正在旁边的二娘子和三娘子慌忙把他扶住。一鸣要行走,也只能用脚后跟着地,即使有婢女扶着,行走起来也是摇摇晃晃的,疼痛难忍。一鸣本性柔弱,还知道挣扎也没有用,只得认命。
当天晚上,一鸣被送到二娘子房中。二娘子是本乡一个书塾先生的女儿,生得清纯俏丽,宛若月宫仙子。自幼熟读诗书,诗词歌赋、琴棋书画,无所不精。只因父亲年老体衰,急着给女儿找一个安定的归宿,受媒婆花言巧语的蒙骗,嫁入胡家做了三姨娘。好在她性情平和淡泊,甚至有一点孤僻,荣辱不惊,与世无争,成天但知读书写字。吟诗作画,自得其乐。但是,今天一鸣的出现,也撹得了这一潭平静的死水泛起了波澜。虽然仅仅见了一面,但一鸣的音容笑貌已经勾魂摄魄,深深的印在她的心底,令她心醉神迷。
众姐妹在二娘子房中嬉闹一番,一起告别后。她也和一娘子一样,亲自为一鸣沐浴。沐浴时,解开了一鸣脚上的白绫,因为双足得到了解脱,一鸣顿时觉得浑身轻松,以为苦楚到此结束了。谁知浴后二娘子又给一鸣重新缠足,而且缠得比前一次更紧。躺入锦被中后,一鸣更感到双足如同针刺一样,越想越难过,又一次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泪。二娘子看到一鸣犹如梨花带雨,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,也怜意暗生,使出浑身柔情好言劝慰,软语温润,百般呵护。终于使一鸣转悲为喜,破涕为笑,紧紧地依偎在二娘子怀中,暂时忘却了足部的疼痛,两人亲亲热热,颠鸾倒凤,同谐鱼水之欢。
第三天轮到三娘子,一鸣和三娘子只分别了两天,好像分别了两年一般。小别胜新婚,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,谁都不肯松手。三娘子仔细地端详着一鸣的脸庞,看到自己心爱的郎君只相隔了两天,脸庞就瘦了一圈,显得疲倦又憔悴,感到十分心痛。急忙命婢女熬了一锅桂圆红枣糯米粥,让一鸣躺在床上,自己亲手一小勺一小勺喂入他口中。喂着喂着,一鸣慢慢的闭上眼睛就睡着了。一鸣这一睡,一直睡到次日凌晨。待一鸣醒来后,三娘子匆忙为他沐浴、梳妆、重新缠足。然后依依不舍地把一鸣交到四娘子手中。
四娘子和五娘子原本都是青楼女子,四娘子来自南京秦淮河畔,五娘子来自本地浔阳江上,是胡员外听信了两个算命先生“会生子”的诳语后用重金购得。两人虽然燕瘦环肥,体型不同:四娘子身材苗条,略显瘦削;而五娘子却是一个丰乳肥臀的肉蒲团。两人的性格也各异,但当年都是风月场中的老手,身经百战,所向披靡。进得胡家后没有多久便被长期搁置在这冷冷清清的后院深闺之内,寂寞难耐,日夜思战而不得。此番天降奇瑞,送来一个如花似玉的白袍小将,真是喜出望外。两位娘子都早早预作打算:重新披上战袍,再现当年雄风,与那小将大战三百回合。而一鸣在两位骁勇善战的女将面前,只能算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。双方一交手,便只有招架之功,全无还手之力,只能勉强苦苦支撑,且战且退。连续两天两场鏖战,只杀得一鸣精疲力竭,丢盔卸甲,狼狈不堪。
好在后面轮值到的三位姐姐都是菩萨心肠,慈悲为怀,对一鸣这个小妹妹十分爱惜体贴,使一鸣的身心得到了休息调养,得以养精蓄锐,继续投入下一场征战。
就这样,一鸣每晚按顺序在各房之间流转,尽心尽力地侍奉各位姐姐。每天的功课也一应如前:沐浴、整妆、缠足。。。。。众位姐姐对待一鸣这位“小妹”亲之如骨肉,爱之若珍奇,天天为一鸣精心妆扮,给他戴上各种珍奇的珠宝首饰,为他缝制各式各样的锦衣华服。一鸣也很快适应并喜爱上了每天晨起调脂弄粉、晚间倚玉偎香这样的生活,成天颠倒于百花丛中,已经把千里之外的父母双亲遗忘得一干二净,无复有思乡之念了。他偶然记起儿时所作《咏粉蝶》一诗,方才悟到在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一切本是天意,自己就是那只成天穿梭在花丛之中的粉蝶,不禁哑然失笑。
一个多月后,四、五两位娘子的肚子也喜结珠胎。乐得主翁合不拢嘴,没日没夜地穿梭于三房娘子之间,嘘寒问暖,关怀备至。有时,还放下身段主动为她们端茶递水,忙得不亦乐乎,也不觉累。惹得婢女们偷偷窃笑。
一鸣的双足日也缠、夜也缠,几个月后总算缠好:双足的趾骨已完全扭折,筋肉也已酥软,换上了一双大红色的绣花凤头鞋。虽然比起“三寸金莲”来还觉微长,但这双“金莲”缠得弯弯的,倒也显得十分可爱。尤其当一鸣莲步轻移时,颤颤巍巍、袅袅婷婷的姿态,宛若风中荷叶,让人又爱又怜。
三娘子在怀胎十个月后,顺利产下一个白胖胖的男孩,胡员外毫无愧色地冒充是自己亲生。一时,宾客盈门,大家祝贺胡员外老年得子,齐声称颂是胡员外行善积德和祖宗荫庇所致。两个多月后,四、五两位娘子也先后产下了一女一男两个孩子,从此在胡家后院,小孩的哭声、笑声、吵闹声此起彼伏,热闹非凡,一改往日的冷清景象,胡员外天天乐得合不拢嘴。第二年,一娘子和二娘子的肚子也有了动静。这样,胡员外的六位娘子中有五位报出了喜讯,只有年纪最小的六娘子,至今还是偃旗息鼓、按兵不动,一点声响都没有。旁人都为她着急,她却依然稳如泰山、不动声色,成天抱着三个姐姐的孩子嬉笑逗玩,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。说来也怪,三个孩子除了自己的亲生母亲,只要六姨一个人抱,其他人一碰手就哭闹个不休。这也成了本乡一大奇闻,作为乡人茶余酒后的谈资。